刘思慕,应该属于学者型特工,曾追随廖仲恺成为,后经鲍罗廷介绍去莫斯科中山大学留学,在这里他认识了大特务头子郑介民。
1933年秋,刘思慕从德国、奥地利留学归来后,在上海为远东情报局翻译并搜集情报。1935年初,他受组织派遣,利用与老同学甘乃光的关系,成功打入蒋介石武汉行营,出任行营第五处上校法规专员,正式开启了跌宕起伏、险象环生的谍战工作。
1935年3月3日午后,甘乃光开完会来到刘思慕的办公室,把一份文件递给他,说是最新的剿共计划,要他一定要保存好,立即锁到保险柜里去。刘思慕当着甘乃光的面把文件放进了保险柜,然后把钥匙递给了他。
“老同学,难道连你我还信不过吗?”甘乃光笑着说。“我这把钥匙你就拿着吧!”
他迅速浏览了一遍文件,果然是蒋介石第五次“围剿”的计划,涉及兵力、武器装备、各部驻防情况等。刘思慕立即拿起笔,迅速将一些要点抄录了下来。
傍晚十分,刘思慕离开武昌行营,给上海的联络员黄维祐发了一封电报:货已到手,速派人来取。
按照约定的时间,刘思慕和妻子曾菀来到汉口英租界的太平洋饭店,见到了前来接头的交通员汪墨磬。汪带来了组织上的关心,一再嘱咐刘思慕,身处龙潭虎穴,一定要多加小心!临别时,汪墨磬说:“老刘,上海方面可能有新的任务给我,下次我可能来不了,会有一个叫关兆南的同志配合你的工作,详细情况可以听武昌地下组织的通知。”
听到这一条消息,刘思慕特别高兴。这就从另一方面代表着今后有自己的同志和他一起战斗了,他不再感到孤独,殊不知,就是这一个关兆南给他带来了无穷的灾难。
4月初的一天,一位特殊的客人来访,他叫郑介民,两人在莫斯科留学时是校友,按现在的说法,也算是同学,那时两人就很熟识。
在刘思慕办公室,郑介民大谈他去欧洲的见闻,特别是欧洲强国的军队建设。刘思慕心想,他此行的目的应该不是军事,一定和特务工作有关,就故意用话试探道:“郑处长,看来准备在军界发展了,二处的事不感兴趣了。”
郑介民听罢笑了笑,神秘地说,我这次出国专门考察了德、意的这类组织建设,他们的工作方式很值得我们学习,我已经整理了一份材料给蒋委员长,准备大力整顿二处,戴处长也很感兴趣。
夜晚,刘思慕、郑介民、甘乃光一行人在百花酒楼喝酒。在酒桌上,刘思慕又了解到一些二处的新动向。二处的特务势力正在向社会各个角落延伸,从城市到乡村都有他们的人,有的隐藏很深,非常有可能对革命工作带来危害。刘思慕觉得这些情报十分重要,连夜把二处特务的情况加以整理,把情报抄在纸上,连同胶卷,准备交给将要到来的关兆南。
4月初的武昌,早晚还是带着一丝凉意,清冷的月光洒在大地上,让整个武昌城的夜晚充满了一股怪怪的气氛。
关兆南下了客轮,独自一个人向住所走去。咯吱一声,门开了一条缝,“你找谁?”一个中年男人问道。关兆南立即说出了接头的暗号:“我从老家来,是范先生介绍的,让我找一个叫李汉祥的人”。
暗号对上了,关兆南刚进到屋里,但一把手枪顶在了他的腰上,“你被捕了!”。
戴笠格外的重视对关兆南的审讯,特意从南京总部抽调大特务周养浩到武汉负责审讯工作。周养浩软硬兼施,很快就拿下了关兆南。在特务的安排下,关兆南向上海党组织写了一封信,要求派联络员到上海。
陆独步曾在上海劳动大学上过学,但此人不修边幅、行为浪荡,一看就是个不靠谱的人。他对地下工作的隐秘性、残酷性认识不足,居然主动要求去武昌。陆海防经不起弟弟的软磨硬泡,就派他前往武昌接头,并带去了远东情报组织负责人华尔敦写给刘思慕的信。
因为关兆南的叛变,陆独步一到武昌,立即被特务逮捕了。陆独步经不起特务的严刑拷打,很快就叛变了。
形势变得对刘思慕越来越不利。陆独步虽然知道的东西不多,但他说出了接头地点和接头人王先生,虽然他不了解这一个王先生到底是谁,却知道此人在武昌行营工作。在他身上,还搜出了华尔敦写给刘思慕的信,信是德文写的,没有写具体的联系人和地址。
4月底的武昌,已经有点闷热了,风轻轻地吹着,随着雨季的来临,长江里的水又要涨了。
刘思慕不知道陆独步的叛变,他同妻子曾菀带着情报,按照预先约定的时间,来到了汉口英租界太平洋饭店。到了那里,陆不在,茶坊却一反常规,没有让他们进屋等候。刘思慕虽然是一介书生,但却具有当特工的潜质,就这一个小小的细节引起了他的警觉,也救了他们夫妻两人的性命。
他们立即离开了旅馆,在附近找了一家照相馆,给旅馆打了个电话,问陆独步回来没有。接电话的人说:“回来了,请你马上过来。”刘思慕夫妇更加警觉,他们没敢再去旅馆,悄悄地乘船回到了武昌。
为安全起见,刘思慕毁掉了胶卷和密件,并给上海的黄维祐打了一个电话,没有明说,只是暗示联系不上。
幸运地是上海方面得到消息,陆独步可能出事了。黄维祐立即通知刘思慕的妻子曾菀,组织上让他们赶紧撤离武昌,并发去“父亲病危”的假电报。
刘思慕夫妇决定分头撤离武昌,到上海会合。刘思慕以父亲病危为由向甘乃光请假,离开了武昌。几天后,曾菀也以父亲病危为由,带着三个孩子乘船前往上海。出于关心,甘乃光派人专门护送曾菀上船,并向码头警察出示了行营官衔的名片。
但狡猾的周养浩却通过一些蛛丝马迹,查出了刘思慕就是那个接头人。周养浩知道接头人在武昌行营工作后,因为这是军事重地,不能明查,只能暗访。刘思慕的离开,引起了他的怀疑,但此时只是怀疑,没有一点证据。当他听说刘的妻子曾菀带孩子离开武昌时,他认定那个接头人应该就是刘思慕。他又联想到华尔敦写的那封德文信件,刘曾留学德国,经过分析,周养浩判断,接头人就是刘思慕无疑。
周养浩立即派人在南京上船跟踪曾菀,同时向国民政府请示后,发出了缉拿刘思慕的通缉令。
曾菀到上海后住在与刘思慕会面的南京路东亚旅馆,特务就住在她隔壁,等着刘思慕的出现。陆海防去旅馆看望曾菀,特务以为陆海防就是刘思慕,陆被捕了。
戴笠亲自提审陆海防,大特务沈醉陪审。陆海防被折磨得死去活来,终于没扛住,他叛变了。在陆海防的配合下,戴笠逮捕了远东情报总部中国支部的负责人华尔敦,这就是当时轰动一时的“怪西人案”。
两天后,刘思慕到达上海,他来到会面地点东亚旅馆,刚走到门口,就发现附近有可疑人员,刘凭着故有的警觉,立即离开了旅馆,在朋友吴景崧家借住了一晚。第二天,刘思慕给黄维祐打了一个电话,了解情况后,立即去沧州饭店与家人会合。
苏州的风声越来越紧,刘思慕让妻子曾菀和三个孩子暂住苏州陈正飞的家中,自己一个人去了太原,投奔留德同学杜任之。
刘思慕没走几天,特务就找到了陈家。好在陈家提前听到消息,将曾菀转移了到了程其英在苏州的家中。在程的帮助下,曾菀带着孩子去了济南,程其英自己被特务抓住了。
刘思慕案发生后,郑介民大为震惊,他曾和刘谈过军统局的事情,这等于就是在给刘送情报,这事万万不能让戴笠知道。因此,郑介民对刘思慕案非常关心,经常打听案件进展情况,主动提供刘思慕同学熟人的信息,弄得刘在同学熟人家根本站不住脚。
郑介民指挥特务,前往太原杜任之家抓捕刘思慕,好在这时刘已去济南与妻子会合。郑扑了个空,碍于阎锡山的势力,又不敢把杜任之怎么样,只能草草收场。
刘思慕被逼得无路可走,在老朋友宋斐如的帮助下,带着一家人上了泰山,去投靠冯玉祥。
当时,冯玉祥正在泰山隐居,尽管保密措施做得很好,但刘思慕上山的消息还是被特务知道了。王平一也非等闲之辈,他知道冯玉祥是要人,脾气大,不是好惹的,不能硬来,派人围攻泰山,敲山震虎,逼刘思慕下山,他则在山下守株待兔。
几天后,济南警备司令部吴化文派出一个营的兵力,来到了泰山脚下,把泰山四周的路口全部封锁。
吴化文曾是冯玉祥手下的勤务兵,是冯一手提拔起来的将领,后来投靠了韩复渠。吴化文知道事情后,感到事情很棘手,他不愿意与冯玉祥直接发生矛盾。因此,冯命令部队围而不攻,只是做做样子、摆摆架子。
王平一等了几天,见没什么动静,便亲自带人搜山。刘思慕夫妇害怕连累冯玉祥,就在冯卫队长的护送下经烟台,再乘船回到了广东老家。
一路上,刘思慕再次发挥了他故有的机警,一次次甩掉了特务,当他逃到广州后就消失了。
刘思慕的失踪,对郑介民、甘乃光来说应该是个好消息。郑介民,特别是甘乃光,在这个案件上是有责任的,要是刘被抓住了,这两位都要受到牵连。刘思慕的失踪,很多事情就说不清楚了,别人想借题发挥就很难,因此不了了之也许是最好的结果。
1937年,刘思慕冒着通缉的危险,再次回到上海,从事抗战宣传工作。1938年,刘思慕转移到香港,以作家身份秘密为在港情报工作人员收集情报。
新中国成立后,刘思慕在上海任《新闻日报》总编辑,兼上海市文化局副局长。文革期间,刘思慕受到严重摧残。后,曾当选为全国人大代表、政协委员、中国民主同盟中央常务委员。